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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白笑话(墨白原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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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白之桃花浅渊(十八)初心

常言道,盛极易衰物极必反,墨渊此刻就有几分不淡定,他隐隐有些担心,总觉得有些事情,不似表面上看来那般平静,就像眼前高悬在若水河上的东皇钟。

“怎么?”折颜从他脸上略显凝重的眸色中看出点不寻常,“这东皇钟可有异样?”

墨渊很快收回放出去的神识, "就是钟体上有些微破损,其他的尚瞧不出什么,不过...太安静了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擎苍远非等闲之辈,他蛰伏在钟内七万多年,想来也不可能仅仅是修身养性而已。”

折颜明白,东皇钟之事悬而未决,对墨渊而言,始终是如鲠在喉。他再看看纹丝未动的庞然大钟,劝慰道,“左右已过去这么些年头,三百年前又经过白浅重新封印,一时半会的出不了什么岔子,若要一举铲除此祸患,也该徐徐图之。你当务之急,是需静下心来,先闭关修养一阵子。”话虽这样说,可一想到昆仑虚下群仙鼎沸之势,他也很是无奈,“你如今也算是高调露了面,想要清净怕是更不容易咯。”

墨渊承认他说的在理,于是俩人赶在惊动土地神之前离开。

因当前白真紧追毕方而去,不知所踪,折颜只得独自回了他的十里桃林,另想法子给狐帝白止传递消息。墨渊这边厢,则是归心似箭的直奔昆仑虚,今日凌霄殿里的一幕,用不了多久便会扩散出去,在消息被传得荒腔走板之前,墨渊希望亲口告诉白浅,此生惟愿她一人,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。

叠风和长衫等昆仑虚弟子,同样翘首以盼着师父归来,而今虽仍在闭门谢客,但叩响山门递上拜帖的仙友,依旧是络绎不绝,看帖子上各式的名讳,不少是有些来头的,叠风不敢过于怠慢,带上了若干师弟,亲自跑到山门外逐个解释。

墨渊隐身入得大殿正厅,被乖巧的令羽率先察觉,他行礼如仪后,快速将如今的情势禀告了师尊。墨渊略略沉吟,遂吩咐下去,“但凡有上山来串门子的,无须拦着了,都领去前厅喝茶吧,多备些茶水,喝够了尽管送出去就是。”

话毕他没再停留,径直朝后头走去,寻到十七的院子,不见佳人倩影,又陆续找遍了后院、酒窖和后山桃林等地。

“师父,”正在照料仙鹤的子阑甫一看见墨渊,丢下鹤群跑了过来。

“嗯,子阑,可有看见十七?”

“那家伙啊,弟子也正找他呢?早上和他说了一会子话后,也不晓得他躲哪儿去了。”

墨渊听了只觉有异,“你,跟她说了些什么?”

子阑微怔了怔,背地里议论师父,原为弟子的大不敬,他可不敢实话实说,“也...也没有别的,弟子只是劝他莫要擅动妄念,最后苦的还是他自己。”

“哦?十七有何妄念,为师却不知。”

“额...”子阑有片刻的尴尬,末了只得遮遮掩掩的回话,“十七他...如今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,难保不会对姑娘家生出点思慕之意,弟子只是提醒他须稳重些,莫要失了昆仑虚的气度。而且,有些事,还得他自己想得开,旁人...也是插不上手的...”

看他吞吞吐吐的形容,墨渊当真有些无语,盯了半晌,才说,“以后十七之事,为师会亲自主理,她身子骨尚不大好,你莫要平添她的烦恼,还有,少些与她打打闹闹的,方为正经。”师兄弟之间亲厚本无可厚非,但子阑跟她确实走得太近了,话里话外又莫名其妙的,心里略感不爽。

墨渊丢下这么三言两语后,郁郁的独自回房更衣,孰料伸手推开寝殿的门,郝然见着白浅趴在矮几上,已然酣睡得正香,手边还散落几卷远古神祗纪事的编年史。

“师父,子阑真的是枉自聪明,他断然不会想到,十七偏偏就躲在你的寝殿里,哼,活该他倒霉。”听说了子阑也四处寻她,白浅瞬间忘了被抓包的尴尬,说话间还有点小小的得意,“我这个招数,便是俗称的灯下黑,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吗?”

墨渊听了忍俊不禁,“为师的寝殿,当真如此危险?”

白浅孩子气的笑着,“嘿嘿,我不过是打个比喻嘛,师父莫要当真,莫当真啊。”

“咦?我四哥和折颜呢?”得知他们各自分头忙活以后,她忽又想起来正事,“那,十七的...婚事...”

“已经退了。”

“太好啦!”白浅兴奋得拽起墨渊的手,“我就知道,有师父压阵,不愁这婚事不退。本来还有些担心那老凤凰,别又叫那天君给忽悠了。”

墨渊微微一笑,“太子夜华,也说自己配不上白浅,可见你二人,并没有什么缘分。”

白浅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,“师父,你,你见到夜华啦?”觉得自己问得有几分突兀,她随即讪讪的补充道,“传说太子...长得颇像师父,师父自己觉得,如何?”

“嗯,”墨渊点点头,“与他仅仅只是一面之缘,除了长相以外,别的还说不上来。”他瞧见白浅有点局促不安,便调侃了一句,“十七可会觉得遗憾?”

白浅忐忑中偷觑了墨渊一眼,发现自己竟被捉弄了,不禁脸一红,嘟着嘴巴嗔道,“师父,你也学着笑话十七了。”

墨渊宛然,“为师不过是,怕你以后会觉得错过罢了。”

“哼,十七眼睛瞎了,才会看上他。”

这句话白浅脱口而出,自己也吓了一跳,为了转移话题,她抢着给墨渊捶背揉肩,又殷勤的奉上香茶,“为了十七之事,着实令师父操心费神,若让子阑知道,肯定又要不停地念叨我。”想起子阑的碎碎念,白浅忍不住拍了拍心口。

墨渊看她如此,心情也跟着大好,“其实,不光是为你,为师也是为了自己。”

白浅光顾着替自己高兴,这下子好了,没有了婚约的牵绊,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留在昆仑虚。“为了师父?哦,对啊对啊,往后即便十七赖在师父身边,阿爹总不能再催着我嫁人,都退了两回婚,事不过三,可算有理由让爹娘随了我的意啦。”

墨渊忽然敛了笑意,定定的看她,“你...不愿出嫁?”

“嗯,不想。”白浅答得自然,“嫁人多没意思!肯定不如在昆仑虚上逍遥度日来得好。”

“...”墨渊噎了一下,他哭笑不得地想,白浅究竟是没将他视为普通的男子,还是将她自己生生当成了极不普通的女子呢?

他放下茶杯,轻轻的问,“如果,嫁的是我呢?”说完,他拉她至身前,直视着她的眼睛。

“师父……师父不必为了区区心头血而对十七另眼相待,十七不需要师父以身相许!”

“白浅你听好,我墨渊心悦你已久,想娶你为妻。”

“什么?啊...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,白浅几乎是惊叫出声,随即却又自己捂紧了嘴巴。

“没错,是我,墨渊,请求青丘的白浅上神能嫁我为妻,愿此生不负,白首不相离。”墨渊眼神灼热,声音却很温柔,每字每句都像敲在白浅心上,这一刻,听见她如擂鼓般的心跳。

白浅如同尊石像,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师父,他,在亲口跟她求婚吗?

墨渊稳了稳波动的心神,将俩人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,“十七,嫁我...可好?”

白浅离墨渊很近很近,近得能从他漆黑的双瞳里,看见自己苍白的脸,她看得眼睛酸涩,于是垂眸低下了视线,轻声问,“师父,你当真...想娶十七?”

“千真万确。”

“师父你,就不觉自己委屈么?十七何德何能...”

“何来的委屈?我只觉得幸运无比。”

白浅听了直想哭,可奇怪的是,眼眶里没有半点泪,她极力控制着情绪,语声轻缓,深恐墨渊听不真切,“师父知道吗?当初,十七飞升,历的...是个情劫。”

“知道,”墨渊淡淡回她,“折颜略有提过,大约是封印东皇钟的时候,对吧?”

白浅愕然,迅速抬头望他,墨渊将她搂靠在自己怀里,摩挲着她的鬓发柔声说道,“那又如何?神仙历劫,本来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,你的安好,比什么都重要。十七,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,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了。”他又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,白浅只觉心头重压在慢慢卸去,仿佛回到了那些年,不管受了什么挫折,墨渊总是如此安慰着她——“不怕,师父护着你。”

她在他怀中渐渐放松,很想与人道一道心里的委屈,“十七那时,没了法术,失去所有记忆,无依无靠,是个极其窝囊的凡人,糊里糊涂被诓骗了一颗真心,还遭歹人诬陷,搭上了自己的眼睛...”说到这里,她闭起了双眼,时隔多年旧事重提,那份屈辱无助以及刺骨疼痛依旧挥之不去。

墨渊早前确实曾问过折颜,白浅是否封印擎苍才飞升的上神,从折颜简略的猜测中,他已知晓了大概,如今听她自己沉痛道出,却觉得心脏像被撕裂般的疼。关于她的情劫,他本欲只字不提,更希望她从此忘个彻底,可是眼下...

“谁?何人对你下此毒手,可以告知我吗?”

这话,墨渊几乎是咬着牙问的,等了良久,才听见白浅幽幽答道,“此人不值一提!十七将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抛弃得干净,眼睛也拿了回来,我跟他,早已两清。”

白浅心酸得很,世间早无“素素”,就连阿离,她当初也狠心放弃了,确实没有再提及的必要,她自己的负担与责任,不应加在墨渊身上。

“好,那便不提。”墨渊深呼吸几下,等平复了气息,才轻轻放开了她。

他注视着她的眼睛,拉起那双白皙纤细的手,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,“当日,为师自沉睡中醒来,不知今夕何夕,却听说已经过去了七万多年,那一瞬,可知我有多害怕着急吗?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,便是你。如若十七已觅得良人,相濡以沫岁月静好,即便我生生与你错过了,我也甘愿退回到师父的位置,可老天却对我不薄,是你,不离不弃守了我七万年,替我做着该我做的事,受了常人不能受之苦......我,我没想到,当初留给你的念想,最终却害苦了你...“他一时哽咽了。

白浅从没见过墨渊如此失态,心里十分过意不去,“师父,十七不是好好的吗?十七做这些,全部出自心甘情愿,你可千万别难过了。”

“十七,”墨渊抵上她的额头,哑声道,“此前我说要以身相许,报恩只是托词,但无论过去多少年,我初心未改,我在乎的、着紧的、深深爱着的,一直都只有你。十七,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?”

白浅眼圈早已经红了,深深觉得感动,她的师父,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,她曾经认为,没有哪个女神仙可以配得上,可如今,他却热切的期待着,能成为她的夫君。

“愿意...十七当然愿意的,只要...只要师父不嫌...”她呜咽的话语,连同滚滚而下的泪水,全部,被墨渊炽热的亲吻吞了下去。

远古掌乐司战的墨渊上神,终于归了位!这个确切的消息传开以后,一连数日,上昆仑虚朝贺的小神仙前仆后继,多得恼人。起初,有的会被叠风长衫带到墨渊跟前说几句话,有的只在前厅喝两口茶,歇歇就走了。后来,墨渊索性不再露面,一律交由叠风他们应酬,不到万不得已,弟子们断不敢扰了师父的清净。

本以为见不到墨渊,便能浇一浇这些前来朝拜的小神仙的热情,不想他们依旧踊跃得很。到第三日中午,先后来了两位有些不同寻常的客人,一位长得文文静静,是个一身白袍的青年,一位却是清丽可人的红衣少女。

叠风见那位白袍青年面上瞧着挺和顺,原以为请他喝盏茶,稍稍坐一会便能送走,孰料来人并不客套,挑着一双桃花眼,不紧不慢道:“许久不见墨渊上神了,听闻他不仅精神依旧,而且还好事将近。仲尹此番来昆仑虚,只因昨夜姐姐与我托梦,让我捎句话给他,麻烦这位上仙给通传一下。”

因他话里透着蹊跷,为免旁的小神仙嚼舌根,叠风想得稳妥,直接领他进入后面僻静的小厅,并嘱咐了令羽亲自奉茶。

墨渊见着他时,冷淡神情微怔了一怔。仲尹却并不参拜行礼, 只微微弯了弯眼角,含着笑道,“上神可还记得我姐姐?她说她一个人,孤寂得很。”

墨渊听了却不言语,只抿紧了薄唇,淡淡靠着座旁的扶臂。

仲尹朝墨渊脸上瞟了一眼,继续道,“上神大概并不相信仲尹所言,可我果真是来传姐姐的话,没半点旁的意思。我本不愿费这个神,只是见梦中姐姐可怜,有些不忍,今日才负累来昆仑虚走一趟。上神当初也说是灰飞烟灭了,如今却还能回得来,听说很快还要与他人双宿双飞。我姐姐她虽灰飞烟灭,魂都不晓得散在哪里了,只是托个梦给我,又有何不可呢?”

那位白袍仲尹一番话说完,矮身施了个礼,径自出了小厅。叠风恍惚中回了神,急急跟上送出去,令羽则呆立在墨渊身侧,神情有些怔忡。墨渊很快从座上下来,没说什么,自己踱去后院了。令羽本想抬脚跟过去,却被匆匆奔进来的子阑一把拦住了。

“九师兄,我碰见了一桩奇事,你猜猜?是什么?”

令羽有些心烦的摆手,“这没头没脑的,叫人可怎么猜?有话你就直说。”

子阑见卖不成关子,只好照实道来,“这会儿前厅来了个红衣少女,她口口声声说,是来见咱们师父的,还给她的姑姑送来了衣裳。”

“姑姑?”令羽摸不着头脑,“她姑姑是谁?还有,她送衣裳,如何便来了我们昆仑虚?等等,难道那名鬼族女子...”

“九师兄,”子阑拉长了声音,“你可没有抓到重点哦。”

“重点?那是...什么?”

见令羽实在是心不在焉,子阑干脆直接挑明了,“那红衣女子说,自己是青丘的白凤九,你想想看,她的姑姑,不就是那位闻名遐迩的青丘白浅么?况且听她话里的意思,是师父叫她来的,如今,外面关于师父和白浅的传闻正沸沸扬扬,白凤九此时来昆仑虚,不是很耐人寻味么?”

墨白笑话(墨白原名)插图

墨白之桃花浅渊(二十六)前尘

窗子外面吱吱喳喳的鸟叫给吵得勉强睁开眼睛时,恍惚以为自己身处折颜的十里桃林。“醒了?”我一惊,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,墨渊坐在床边温柔凝视着自己。“若还没醒,也可以继续睡,反正很快便会天黑了。”这一次的话语就在耳边,灼人的热气喷在白浅最敏感的耳朵里,引得小狐狸浑身一颤,昨晚的记忆悉数回笼,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睛渐渐清明,随之而来的,是那白皙娇嫩的绝色容颜上迅速的飘上两朵红云,并且有慢慢向全身蔓延的趋势。墨渊手里把玩着的依稀是件玉器,望着他那张含情而笑的俊脸,我真不敢置信,自己竟沉沉睡了七八个时辰。

墨渊眼看着自己的小狐狸刚睡醒的迷糊,以及清醒后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埋到被子里面的羞怯,心中的满足无法言说。

“夫人?夫人,还不起么?你师兄们都在大殿等着给他们的师娘敬茶。”

“……啊?完了完了,一定要被师兄们笑话的,师父,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?师父,可不可以不去啊?”

“不可以。”墨渊嘴角挂着宠溺的笑,大手轻轻拍着棉被上的隆起,柔声道,“浅儿,再不起来天就黑了。”

只见棉被隆起那块猛的一僵,随后传来白浅闷闷的声音:“那,那……阿渊你,你先出去,我就起来。”

墨渊嘴角逸出一抹笑意,忽的俯下身子,低低的道“夫人,该看的不该看的昨晚我都看过了,怎么办呢?”

棉被下的人猛的一僵,半晌,才又传出一声软软的哀求“夫君,你先出去嘛,好不好,浅儿害羞……”

“呵呵……”墨渊了然的低笑一声,转过身去,“浅儿,我不看你,你快起来,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。”

只听得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,才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,墨渊虽没转头去看,却可以想象得到,那小狐狸必然是火急火燎的把衣衫往身上套,心里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,猛的转过身去,原以为能逮她个措手不及,顺便看到一些美丽的风景,哪知这她动作还真是快,居然已经把衣裳都穿上了。

坐下来梳头的时候,不经意瞧见他手里的小玩意,我愣了,“这不是...玉魂么?”心也跟着一沉:难道是离镜找上门来啦?没理由啊,那时,分明已同他讲得清清楚楚,以后断不会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了。

看我面露难色,墨渊将玉魂放到我手上,很自然地接过了梳子,一边梳着,一边淡淡的说,“前段时间,我陪你留在青丘之时,翼君派人来将他的姬妾接回去,却留下了这枚玉魂,说是献给白浅上神的谢礼,叠风不好拒绝,暂时替你收着了。”其实我有几分了解叠风的苦心,大师兄是不希望借着送礼这个由头,再给离镜跑来见我的机会。

说话间他已为我绾起了一头长发,再斜插上一枝嫣红的桃花簪子,“至于要不要留下来,还是叫人还回去,便由你自己拿主意吧。”

听他说完,我心里只觉坦然,瞧着镜子里的佳人,弯弯的柳叶眉不浓不淡,恰到好处,看起来竟比自己平日画的还要好看几分,画的尤为传神。配上白浅生来就有的一双桃花眼,妖到极致,也媚到极致,却偏偏被那眼中的羞涩甜蜜增添了一分难得的纯真,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! “师父的手可太巧了,十七当真是自愧不如。”夸赞了他一句后,我大大方方拿起玉魂掂了掂,“当年我确实是求之不得,如今却没甚大用,不过说到底,那鬼君欠了咱们昆仑虚不假,留下来又何妨?还省得遣人跑来跑去的,忒麻烦。”我表的这个态,显见得叫他笑容里充满欣慰。

“师父怎么竟连这个都会,还画的这样好?莫不是跟哪个女神仙练习过?”

“夫人,可是醋了?夫人放心,墨渊这辈子,活了三十多万年,只被一只小狐狸偷了心,偏那小狐狸还不自知,口口声声要给我尽孝道。”墨渊点了点白浅小巧的鼻尖,宠溺的说道。

“我就是醋了!师父,你了解我的,我一向爱恨分明,眼里容不得沙子,你可能接受我这样的性子?”

“我就爱你这样的性子!我这一生一世,生生世世就只要你可好?”

“这还差不多!那我们说好了,你可不许找别的女人,不然,不然我……”

“不然你待如何?”

“不然我便弃你而去,再也不踏足这昆仑墟半步!”

“傻浅儿,你放心,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!只要我还在,这昆仑虚,除了你,以及我们的孩子,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!”

“我们的孩子……”白浅脸有些红了,没想到墨渊竟想的这么远了。

“是啊,我们已经成亲了,孩子早晚都会有的。浅儿,这般,你还会醋吗?”

“哼哼,该醋自然还是要醋的,谁让师父你长的如此俊秀,仰慕你的女神仙怕是能绕上昆仑墟三圈了!”

“怎么,不说我是小白脸?当初你可是很不待见我。”

“当初...在十七心中,这四海八荒的战神怎么也得是三头六臂,气吞山河般的人物。可不想却生得这般......好看。”再不能提那个小白脸了,竟能记到了今日,看来师父对这三个字都有怨念了。

“哎呀师父,走吧走吧,师兄们要等急了!”

灼灼桃花凉 今生愈渐滚烫,一朵已放心上 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

墨渊在后面看着害羞逃走的小妻子,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点,眼中的宠溺更多了点。淡定的走出寝殿,跟上白浅的步伐,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手里。

白浅被墨渊牵着手往大殿走去,心里却是七上八下。

这好好地师弟变师妹就罢了,总算还是昆仑虚的弟子,如今师妹又变了师娘,好好地昆仑虚弟子忽然升级为昆仑虚女主人,不说师兄们能不能叫出这声“师娘”,就算他们能叫的出口,自己只怕也很不自在。

白浅心里胡思乱想着,大殿已经近在眼前。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建筑,白线心里破天荒的紧张了起来,手心里也微微冒了汗。

就在这时,她察觉到墨渊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,抬眼看去,一眼撞进墨渊带着抚慰的眼神里,心里瞬间安定了不少。有师父在,怕什么。况且,这事又不是能逃避过去的,总是要面对的,除非以后再也不见众位师兄们了,可那显是不可能滴。

跟着师父的脚步走进大殿,师兄们已经分列两旁,站的整整齐齐。见到二人携手进来,立马俯身行礼:“师父,师娘!”

白浅刚刚还算稳健轻快的步伐蓦地一顿。师兄们这一声“师娘”真是喊得十分整齐、响亮,生生把她惊了。

白浅被这么一惊,思绪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,只是被墨渊拉着亦步亦趋的往前走,直到,坐了下来,身边人的一声“浅儿?”终于把她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嗯?要开始敬茶了吗?白浅迷茫的抬头望望,突然发现,自己坐在师兄们的正对面,而师兄们,则是恭恭敬敬的列队站在大厅中央,就像那两万年里的每一天一样。只是,那时候自己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,恭恭敬敬又充满崇拜爱戴的看着上座上的师父。

只是,上座?她居然跟师父一起坐在大殿的上座,师父的专属位置?白浅刚想要站起,却被身旁的人按坐在位置上,动弹不得。

“浅儿,你莫不是忘了?你如今已是昆仑虚女主人,自然得坐这个位置。”

正忐忑不安的时候,大师兄端着茶盏来敬茶了。

“师父,师……娘,请喝茶!”

大师兄叠风这带着停顿的“师娘”再一次把白浅刚刚拉回来的思绪震飞。

“呃……免礼!”白浅接了叠风端来的茶水,抿了一口。心里不住的告诫自己,只是偶尔,偶尔这样叫而已,以后还是让师兄们唤自己十七就好,这师娘真是太雷了。

随后,二师兄长衫也上前来。看着二师兄眼里显而易见几乎要写在脸上的疑惑不解和不可置信,最调皮捣蛋的小师弟,不,是小师妹,把师父这万年老铁树勾的开了花,也确实难以接受了点。难为师兄们了,想来还没缓过劲来。

随后师兄们一一上前来敬了茶,最后一个是子阑。看着子阑满脸纠结、怎么也叫不出师娘的样子,白浅心里生出逗玩他的心思。

“怎么?子阑可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师娘?”白浅眼里闪着狡黠的流光,面上却是一本正经,略带严厉之色。七万年的青丘女君也不是白干的,这君主之威一点也没少了。如今这般释放出为君者的威压,果然把子阑镇住了。

“子阑不敢!”

“那你为何迟迟不开口叫我师娘?”

“扑通”一声膝盖磕到地面的声音让听着的人都忍不住腿疼,白浅心里也忍不住有了那么点愧疚之情。“师……师……娘!”

“子阑免礼!”一本正经的将子阑叫起,随后一本正经的向诸位师兄道,“以后非正式场合,师兄们还是叫我十七吧!这声‘师娘’你们叫的别扭,我听得也别扭,我永远都是昆仑虚的十七!噗哈哈哈……”终于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。

“好啊!十七你……”

“我怎么样?我说的不对吗?师父!”

“浅儿说得对!以后私下里你们可以像以前一样,但是正式场合一定要分得清尊卑上下。浅儿虽然不计较,但你们要记住,浅儿终究是你们的师娘,不可像以前那般没大没小的胡闹了!”

“是!师父!”

“明日起,叠风他们就要各自离去,今晚大家聚一聚,也算是向我俩辞行了。”

正所谓,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虽心有不舍,但师兄们陆续离开以后,我却在昆仑虚过上了期盼已久的神仙日子。

既是新婚燕尔,墨渊与我自然就形影不离,岁月安好,有他惯着宠着,便觉得人生圆满。守山的令羽向来细心体贴,又很知情识趣,非到万不得已,从不会轻易惊动了墨渊与我,自此,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后山桃林,俨然成为了新近不成文的“规矩”。

话说墨渊亲手搭建的这几幢木屋,确实不如大殿庄严古朴,却自成一方天地,而且更为宜居,尤其门前一湾清澈溪流蜿蜒而过,比之折颜的那汪碧瑶池丝毫不逊色。溯溪而上不远,新建了个精巧的阁楼,以栈道连通着木屋,是个平日赏花下棋,又或是听风而眠的好去处,墨渊给它起名“浅音阁”,我很是喜欢。

本狐狸当年做少女时桃花忒少,大把诗一样的情怀攒着没用出去,如今觅得如意郎君,受这些情怀的触动,偶尔也想要月下花前一番。难得墨渊和我心有灵犀,每当夜深人静,桃林深处花香袭人,不时凉风送爽,亭子里流水淙淙伴着悠远琴音,再浅酌几盏佳酿,深深觉得,再没有比这更为惬意的赏心乐事了。

快活不知时日过!眨眼的功夫快到八月半了,这也是我大婚后首个月圆节。前一天,灵宝天尊送来了两坛子月宫特制的桂花酒,墨渊便问我,是否回门时一并带上,还说“青丘固然不乏好酒,可夜里赏月喝上一杯桂花酒,方算得上是应节。”

凡间的婚俗里面,新嫁的女儿确实有“回门”这一说,可仙界却无此例。我曾私底下琢磨过,如墨渊这般清静淡泊的神尊,对红尘俗世的人情往来,多半不大会感兴趣。另外,青丘因为我嫁入昆仑虚连贺了九日,这才消停不过几天而已。于是我盘算着,今年即便留在昆仑虚,过上一个宁静而温馨的中秋佳节,也很圆满。没想到墨渊竟主动提及,替我事事考虑周全了,怎不教人喜出望外?

“阿渊,你真的要带我回青丘么?”我在他怀里仰脸看他,兴奋的两眼闪闪发亮。

“嗯”,他温情的抵上我的额,“你说每逢中秋时节,最爱枫夷山半山月桂飘香,如此美妙的景致,我也很想看看。”

蓦地心中一暖,上回他陪我初访青丘,我不过闲谈时顺嘴说的,难为他一直还记得。

我两手圈上他脖颈,默默吻了他片刻,“那些年,即便花开得再香再好,看花的通常只得我一个,不免遗憾了些。如果有师父陪着,哪里的景致都会是最美的。”我轻声说出心底的愿望,眼眶也有些湿湿的。

他起先不做声,可抱我的双臂勒得越发紧了,仿佛要将我融进自己的骨血里,过了好一阵子,我快感到无法呼吸时,才听见他极动情地道,“以后,不会再留有遗憾,欠下的那些,我这辈子慢慢偿你。”

我听了忽然想笑,费力的在他怀里挣扎,“就只这辈子么?下辈子、下下辈子,你也别想能丢下我。”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,我一把便将他推倒,欺身压了上去,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,结果可想而知,这火点起来反把自己给烧着了……我昏头昏脑,情到浓时忘了叫墨渊将我抱回房去,花前月下的,我俩幕天席地,委实荒唐了一回。

(墨渊视角)

万万年以来,虽然一直以昆仑虚为府邸,可远非真正意义上的家,因为那时,我并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。如今求得白浅为仙侣,才晓得花了些心思,揣摩着她的秉性喜好,将新居安在了后山桃林,不独她觉得新奇有趣,便是我,也认为当初的选择是个明智之举。前山与后山截然区分开来,互不干扰,她安排作息起居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,安闲自如。

当年初见白浅时,她还是如少年人一般的心性,最怕成日枯坐大殿上念书抄经,反而爱玩爱热闹,除了听琴,鲜少能有让她安静下来的时候。沧海桑田,而今在世人眼中,她已是气度不凡的女上神,从对抗天庭、封印擎苍到独闯大紫明宫,杀伐异常果断,留下不世英名。曾听折颜说过,那七万年里,她变化之大叫人吃惊,曾经那么活泼天真、活得恣意潇洒的人,却可以常年足不出户,一闭关便是数年,甚至长达几十年。

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,于我而言早已司空见惯,可对青丘的九尾狐一族来说,自然非比寻常。她父母及家人虽未曾明言,我却深觉着自责,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,叫她在无尽的岁月长河里,默默承担了一切......

“阿渊~”她蓦地脆生生喊了我一声,扯着我袖子嗔道,“虽说我画技不精,可师父怎的自个儿走神了?说好要指点我一二的,也不看看人家究竟画得如何。”

她一言令我失笑。从前,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时时走神,常常被我抓个现行,不想如今却轮到我被她奚落了。

“唔,画得不错。”看着画纸上疏影横斜的一树桃花,还有树下付诸流水的片片落红,我由衷的赞叹了一句。她的笔法固然算不上独到,但却颇懂得化繁为简,精巧的寥寥数笔,便将一纸神韵勾勒了出来,确实大有长进。

“真的?可不许蒙我。”浅儿开心的笑起来,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小得意,“二哥总说我在书画上没什么造诣,白让你做了我两万年师父,哼,我偏不服气。从前呢,确实是我贪玩没下功夫,往后却要叫他明白,不是只有他自己,小妹我也是有些天赋的。”

听说白奕上神在书画方面甚为精通,眼光自然会高于常人,上次我陪浅儿回门,中秋家宴上白奕喝多了几杯,不过是随意调侃几句,她却有几分当真了。

我颇觉得有趣,他们兄妹几人素来亲厚,相互间玩笑应是开惯了的, “常言道,尺有所长寸有所短,彼此各自擅长不同,原就很平常,你二哥他也就是随口一说,你又何必如此上心?”

“二哥说我倒也罢了,可他偏偏要捎上师父,我要是再不上心,岂不带累了师父的名声,这哪成啊?” 她鼓着腮帮子嘟起嘴,言语上尽显稚气,即便是在挚爱的家人面前,她也依旧处处维护我,真是...太可爱了。

“嗯...别,别这样,师父,我手上还沾着墨呢...”被我突如其来偷吻了一下,她略显慌张的闪躲着,在她匆匆逃去洗手的瞬间,我才惊觉,不远处的树影间出现了一片粉红的衣角。

对折颜为老不尊爱听人墙角的行径,浅儿表示很不屑,气呼呼的斜眼看他,“老凤凰,你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岁数了,怎么总改不了这个癖好,我四哥知道吗?”

折颜不以为然的夺过她手里的茶勺,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盏,“嗯哼,我是不得不承认,自己远比不上墨渊咯,你夫君可是越活越年轻,大白天的,俩口子亲热都不用遮遮掩掩的了。”

浅儿哪里抵得过他的脸皮厚,没两下子便败下阵来,难免又羞又恼,“你...你胡说什么,我方才分明是在作画,你肯定是老眼昏花,看走眼了。”

我若无其事的拉过她无处安放的小手,轻轻握在了掌心,望向折颜淡定道,“你好歹也是个明事理的,须知道多少讲究点避讳,省得无端扰了别人家的清静。”

折颜被我盯得颇有些不自在,只好低头息事宁人,“对对对,既然是弟妹说的,那自然错不了,算我眼睛看花了吧。哎呀,说起来也难怪,今天这一路可把我腿都跑折咯。”

他 一声“弟妹”,叫浅儿脸更红了,讪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,没好气的问,“你不好好呆在十里桃林,却没事跑来跑去的作甚?谁又招你惹你啦?”

折颜两手拢了袖子,故作高深的望一回天,叹道,“我生来就是个操心的命!好不容易,才将你这只不开窍的狐狸嫁出去了,可那位早早便开窍了的小红狐狸,却又半点不让人省心呐。”

听说事关自家的小侄女,浅儿便顾不上计较他调侃她“不开窍”了,忙问,“小九?她怎么啦?上回见她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

“上回?你是指中秋吧,眼下可都十月了。”折颜没理会浅儿的连声追问,反而望向了我,“听说东华那个老不正经的,居然下凡历劫了,你是否事前知道点什么?”

我听了不由一愣,浅儿更是惊叫出声,“啊?东华帝君究竟犯了什么错?以他这样的身份,居然还要被打下凡尘,试问谁能有这个胆子?”

“这件事,你却是听谁说的?”我认为事情可能不是浅儿想象的那般。

原来,折颜也不是很肯定。几日前,白凤九又悄悄离家出走了,他父亲察觉到以后,追问迷谷是否知情,那迷谷吞吞吐吐的,只说凤九大约是去了凡间报恩。白奕思前想后,数千年来,凤九统共也只欠了东华一个,若说报恩也该去的太辰宫,可为何却说是凡间呢?家里人猜想了半天,最后问到了折颜那里,激起了他老人家的八卦之心。于是他不辞辛劳地跑了一趟太辰宫,被告知中秋过后不久,帝君便对外宣称闭关了。可经他颇有技巧的追问,那些星君仙伯们却只能支吾以对,当场叫他发现了事有蹊跷,这才立马转道来了我昆仑虚。

大致上听过了原委,折颜急急的凑过来问,“你觉着,会不会是因为当日迎亲一事,天君老儿心有不甘,伺机报复呢?”

我颇讶异,略略沉吟掂量了一下,“不会!这位天君不过是得了祖上的福荫,才稳稳当当安享了数万年太平,他虽自恃有些小聪明小伎俩,却无甚大才,断不敢轻易招惹东华这尊大神。”

“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折颜显见得松了口气,接着道,“可平白无故的,东华为何要整出这么大一个幺蛾子呢?难不成,他是活腻了?”

“或许...还真叫你说中了。”我不由抿唇一笑,神仙岁月过于漫长,保不齐活久了也觉得无趣。

“我才不管他活腻不活腻的,可是若真的拐带了小九跟他一起受罪,我可饶不了他。”浅儿说完,腾的站了起来,“我这便去一十三天太辰宫那里,揪出司命来问一问。”

她果真要走,我忙拉住她,“别急,等弄清楚了,咱们再找也不迟。”

折颜却奇道,“小五,你要找那司命作甚?”

“当然是看他给帝君编排的运薄啊!而且小九自己也说过,这个司命与她颇有几分交情,你们想想,若不是他给小九通风报信,小九怎么知道上哪儿去找帝君,她还报的什么恩呀?”

折颜猛的一拍脑袋,“对啊,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?...”

浅儿向来是个急性子,我得想办法先把她给稳住了,如果东华真的去往了凡界历劫,想必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,现如今状况未明,若浅儿冒冒失失便打乱了他的气运,对她或是对东华而言,均是有害无益。

我一边挥笔写着帖子,一边温言劝解着,“无须太过担心!凤九虽然年少,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,况且她离家出走并非首次,若果真跟着去了凡世,想必是心意已决,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那你也未必能拦得住她。”

浅儿平素对我很信服,当即也冷静了不少,我再将写好的帖子交到她手上,“毕竟事关凤九,还有东华,为着稳妥起见,还是叫令羽拿上这帖子跑一趟,把东华座下的司命星君请过来,我们见一见,待问清楚了,再做打算也不迟。”

墨白什么时候解释误会

第8集,墨白解释了误会。

叶子来找陆完完叙旧,结果发现陆完完得罪了人,被人给黑了。陆完完听叶子一说,打开手机一看才知道,她的很多照片被丑化放上了网。韩京墨把李唯茜动手脚,发陆完完的那些照片的证据交给陆广寒,陆广寒见了之后特别的生气,直接就去找埃里克算账。

陆广寒要求埃里克管好自己家的艺人,马上把照片删除,否则他就让法务解约。陆完完见自己的照片被删了,马上就打电话感谢陆广寒,陆广寒于是提醒陆完完,还有韩京墨帮的忙。陆完完得知韩京墨帮她,马上就去感谢韩京墨,想要跟韩京墨化敌为友,韩京墨这才跟陆完完问不喜欢他的原因。

陆完完把韩京墨泼她水的事情说出来,韩京墨马上解释,说明水不是他泼的,是上面的工作人员不小心碰倒了水杯,正好水倒到了陆完完的头上。陆完完不相信韩京墨的解释,而韩京墨又转头离开了,她便韩京墨当时也是这样不理她。

韩京墨说明,他当是转身是去给陆完完拿纸,可刚拿好纸就被陆完完泼了水,解释了所有误会。韩京墨在误会解除之后,要求陆完完再成为他的粉丝,把所有的壁纸照片都换成他的,可陆完完不答应,她觉得追星不能只追一个,她照样要喜欢顾乔北和陶一尘。

第二天在片场,李唯茜为了照片的事情,特意在陆完完面前演了一场戏,又哭又卖惨的装可怜,求陆完完原谅她。陆完完受不了李唯茜的演戏,只能表示不追究也不在意了,才好不容易脱身。陆完完见韩京墨在休息,跟他聊了一会,得知韩京墨也在玩天涯明月刀,便想加韩京墨为好友。

韩京墨就一个要求,让陆完完把壁纸换成他的,可陆完完就是不答应,于是跟韩京墨要顾乔北的账号,这让韩京墨更生气了,更不肯给了。韩京墨拒绝陆完完之后,把他新加的一场戏给陆完完看,让陆完完做准备,因为顾乔北的手腕受伤了,这场戏是替补顾乔北接下来的动作戏的。

陆完完一听顾乔北受伤,马上惊讶地表示关心,韩京墨则冷冷地警告陆完完,一定要演好来。韩京墨关注了陆完完,让陆完完的微博一下子上升到榜三,林薇知道后马上就去找陆完完,让陆完完关注韩京墨,并按她的要求回复韩京墨。陆广寒也很好奇,韩京墨跟陆完完的关系,特意去质问陆完完,陆完完只好以韩京墨看李唯茜不爽,才故意这么做的为由,答复陆广寒。

陆完完没事上线玩会游戏,没想到听到的都是流年花开回来的消息,而一堆的吃瓜群众都在看陆完完的笑话,想等着陆完完被流年花开追杀。太白三剑见到那些吃瓜群众如此贬低锄禾,他实在忍不住替锄禾站台,陆完完这才替自己出口气,说明是墨白之间向她求的婚,把那些人都给怼了回去。陆完完的话很解气,但那些吃瓜的并不高兴,于是又在奚落陆完完,让她趁被退婚前早就退出。

陆完完因为韩京墨几天不上线,正担心她会被退婚,没想到韩京墨就上线替她站台,要追杀那些针对陆完完的人。流年花开在韩京墨站台后,也出现在大家的面前,因为有韩京墨替陆完完撑腰,她便让那些人向陆完完道歉,但也记住了这个陆完完。韩京墨在站台之后,又给陆完完打了一个视频,让她必须演好明天的戏,还拍了一张陆完完的照片威胁陆完完。

陆完完认真看了韩京墨加的戏,才意识到韩京墨不是耍她,于是认真的训练。陆完完跟韩京墨拍加的那场戏时,韩京墨一甩手不小心让没站稳的陆完完差点摔倒,陆完完在摔倒时发现她的头要撞到前面的板上了,她怕这一摔又要上头条了,没想到韩京墨及时拉住了她。韩京墨拉住陆完完,跟陆完完一起摔倒在地,虽然他没有什么事情,但陆完完却崴脚了。

韩京墨看到陆完完受伤,特别的担心,一直忙前忙后照顾陆完完,这让李唯茜看了特别的生气。陆完完在冰敷了之后,坚持把那场戏拍完,才去医院看脚,而在一旁看着的陆广寒,则因为韩京墨对陆完完如此上心,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。陆完完趁着脚受伤没事玩游戏,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,韩京墨他们已经打完了,只是还没有拿到星渊之间的通行证。

流年花开打了很久拿到了一张星渊之间的通行证,想要送给韩京墨,被韩京墨拒绝了。陆完完想伪装一下,跟流年花开买通行证,被流年花开拒绝了。韩京墨和陆完完的好感度刷够了,他终于可以给陆完完结婚聘书了,在给聘书的同时,他还提醒陆完完,别忘记了要给他的定情信物。流年花开向陆完完挑战,要跟陆完完PK,如果陆完完赢了,她就给通行证,否则陆完完就必须退服。

三天后,陆完完回剧组开工,为了自己受伤耽误进度 ,她特意买水请大家喝。陆完完发完水时,正好听到郑导和李唯茜在争吵,才知道李唯茜另接了一部戏,时间上有冲突,这让郑导很不满意,所以郑导要求李唯茜必须二选一。

墨白之桃花浅渊(十九)白浅现身

这几日我脑袋晕晕乎乎的,感觉自己比世上的女子都要来的幸福。

过去,二哥常用知足常乐来陶冶我的心性,我觉得现在非常贴切。之前擅忘不过是欺瞒自己,来求得安乐日子,知足却能令人真正放宽了心,我在师父身边就很知足,算真正放宽了心,安乐便是长久的安乐了。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圆满的很。

在十几万年的人生里,曲着手指头数一数,却总共遇上三朵桃花。第一朵是比翼鸟族的九皇子,他随他爹娘做客青丘时,对,才两万岁的小丫头片子我,一见钟了情。临走时他悄悄拔下两根羽毛于我,算是做了定情信物,他还说等他长得再大一些,就踏着五彩祥云来娶我。我那时虽高兴的收下了。却不知道他们比翼鸟一族是不与外族通婚的,过了许久,才听迷谷淘来个八卦,说比翼鸟九皇子为着要娶我。又是绝食又是头水的,阵势闹得挺大。他爹娘不甚其忧,有天夜里趁他熟睡给他喂了两颗情药,将他送到一位颇为体面的比翼鸟姑娘的床上。呃,他自觉做了对不起我的事,没脸踩着五彩的云头来娶我了,并几把山鸡毛一起做了把掸子,拿来扫灰还挺合用趁手。

这第二朵桃花呢,应该就算是离镜,彼时他并不晓得我的身世,甚至不晓得我原来是个女儿身,却能真心来喜欢我,还日复一日送上许多情诗来,甚而散了满殿的姬妾,他为我做的这所有一切,叫初尝情爱的我又喜欢又感激。我们九尾白狐一族虽是走兽,却比不得一般走兽博爱多情,对认定的配偶从来一心一意。那时我甚至幻想过,如何煞费苦心的说服爹娘,要将他当做相伴一生的夫君,后面却出了玄女的这桩事,叫我狠狠地伤情了一回。

这第三朵桃花嘛,不消说,便是同夜华的那一场情劫……我这一路走来,桃花虽说少的可怜,但情路却坎坷跌宕的很,以至于到后来本上神对情爱一途心灰意冷,觉得敬而远之也没什么不好,尽管与同年纪的神仙相比不知无趣了多少。

从前凤九喝多了同我讲他的风月经,有一个感悟,说情这个东西未尝试时不觉得如何,一旦得了它的甜头却再放不下手,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磨人了。我不得不承认她小小年纪却对情感悟性极高,如今我同师父两情相悦了,才堪堪明白过来,情这个东西,果然不是你想不粘就可以粘不上的。但是,我断不肯将师父也归到那些桃花里头,因为他对我而言,也如我对他一般,早已不知不觉融入了彼此的骨血。

数日来的朝夕相处,我俩仿佛凡间私定终身的小女儿般,日子过的蜜里调油,本上神也被他惯的愈加娇纵,平素不敢轻易问的话,此刻也顺嘴而出,“十七当年拜师,一上来就曾妄议师父是小白脸,师父可还记得?”

“当然!印象深刻。”墨渊边说着边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我的掌中。

我笑嘻嘻的瞟了他一眼,“师父那时可有生我的气?”

“不曾,我且当你夸奖为师好了。”

闻言,我如愿偎进他的怀里,满足的叹了一声,“十七那时眼拙,担心老凤凰诓我来着,传说中目穷千里耳听八方,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战神,谁成想会是一派清秀书生的形容呢。”

“看样子,小十七对为师误会颇深啊。”墨渊忍不住轻笑出声,“世人给为师编排了不少闲话,你还听说了哪些?”

我心里一动,脱口便问道,“师父你生的如此好看,听说从前思慕你的女仙,都能围绕昆仑虚一圈了,那师父……你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呀?”

原以为,此番总算得了个机会,可以好好满足一下我那颗八卦的心,不成想偏偏就在此时,大师兄叠风颇不识趣地敲门,说外头有个名唤仲尹的青年,非要当面见一见咱们师父。

好在墨渊只去了不大一会儿,回房时甚贴心地为我端来了一碟核桃枣糕,唔,诱人的美食当前,我一向不愿太难为自己,两片甜香的软糕才刚刚下肚,还没来得及重拾方才的话头,我的九师兄令羽,又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。

令羽骤然看到几日没怎么正经露面的我,竟然不觉得很意外,只是略显得尴尬,眼神有些闪躲,“师父,外头有一女子,名唤作白凤九的,她说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,还...还想见一见她的姑姑。”

“小...小九?她,她怎么来啦?...咳咳...”听说这回求见之人是凤九,惊得我差点噎住了。

墨渊伸过手替我顺着气,不慌不忙道,“小姑娘大抵是想你了。”他见我半信半疑,微微挑着眉问,“十七是想在这里见她,还是回自己房里?”

我方如梦方醒,腾的站了起来,“我...十七先回房了,九师兄,劳烦你带凤九过来吧。”说罢,没敢多看令羽瞠目结舌的样子,匆匆逃了出去......

时隔两三百年,再一次见着我家的小红狐狸,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,青丘的小仙们都称我姑姑,殊不知,该正经唤我姑姑的,其实就凤九这么一个。 “姑姑...”凤九未语先凝噎,瞬间扑倒在我怀中,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风韵。

我暗暗惊了一惊,凤九虽还是个丫头片子,却从不做大哭大闹模样,一向很有担当,即便对东华用情用得深,时时伤心,也断然不会伤得人尽皆知。“小九,你,你这是作甚?难道,让那石头帝君欺负了不成?”

“没...没有,小九是替姑姑开心,不过,帝君的确是将我赶了出来,这恩...小九只怕又报不成了...呜呜呜...”她边哭边说,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身。

我听了放下心来,不免又好气又好笑,“你实在用不着如此伤心!欠东华的这个恩情,便算我青丘承了,他日要还,由我这个做姑姑的,还有几个做叔叔的来还,如何? ”因凤九性子太犟,我便用的是个商量的口吻。

凤九抬起头来看我,神情悲切,“可是,姑姑平日里不是总教导小九,欠了别人的需得自己报还的吗?”她额间那朵凤羽花映得我眼晕,“还有啊,小九怕...怕再也见不着帝君了呀。”

我叹口气,她生下来便是只血般红艳艳的小狐狸,仅耳朵一圈并四只爪子是白的,玲珑可爱得很,化作人形后,额间天生一朵凤羽花的胎记,打小便叫我欢喜得紧。作为我白家孙字辈有且仅有的一个女丁,凤九原该过得潇洒意气,却不想为着东华,早早便体会到了情路艰辛。须知东华帝君是个石头做的仙,小九偏看上了他,前途堪忧啊。

我抚着额头沉思片刻,“以后你若想见他,总归还有法子可想,左右他的太辰宫就在十三重天上,断不会平白消失了吧。”

听了我这番宽解的话,凤九终于破涕为笑,“对啊,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?”她抓起我的衣袖抹了把脸,“等姑姑日后嫁进了昆仑虚,小九的辈分便也跟着见涨,就不愁进不了太辰宫的门了。”

我一下子愣住,“小九,你...你听谁说的?”连我的十六位师兄都尚未知晓的事,却从她嘴里轻轻松松道出,着实吓了我一跳。

“呵呵,姑姑,天宫里早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,当日凌霄殿上,墨渊上神在四叔以及众仙面前,豪言这辈子非青丘的白浅不娶,还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,哎呀,女仙们个个羡慕得不得了,都说姑姑你真真是好福气...”

我只道自己眼下,与墨渊仅是互通了心意,彼此许诺厮守终生,却原来,他早已经当众坦诚了心迹,我感动之余也恍悟~~~难怪这几日,师兄们不约而同都躲着我,尽可能的不往我跟前凑,就连最为八卦的子阑也不例外。我还道师兄们如此体贴师父与我,现在回想起来,大约他们不忍亲眼见着十七师弟我,再一次的“情场失意”罢了。

“姑姑,姑姑...”许是见我走了神,凤九连声唤着,“还有更为精彩的哦,天君老儿当日不肯痛痛快快退婚,口口声声说耽搁了姑姑数万年,甚是过意不去,也是为着姑姑的面子,怕是再找不着比他天族太子更尊贵的夫婿了云云,明摆着瞧不起我们青丘嘛。帝君实在看不过眼,遂跟他打了个赌,若姑姑找着了身份更加尊贵的如意郎君,那么出嫁之日,天君家的男人都要来给姑姑抬轿子......哈哈哈,那天君还来不及反悔,墨渊上神便一锤定音啦,把天君气得脸都绿了,小九只恨当时没能在现场亲见,如今不过是想一想,也觉得挺解气的,对吧?”

听小九绘声绘色说着那一幕,我难以抑制胸口的起伏,墨渊这份情确然是太重了,“师父他...当真为我做到这个份上?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...”

“还不止这些,”凤九欣然打断了我,她两只小手一抖,展开随身带来的一个包袱,顷刻间满屋子流光溢彩,“墨渊上神专程来了一趟太辰宫,拜托小九给姑姑量身定制几件衣裳,姑姑快看,这些全都是天庭的织造仙女连夜赶制的,比照的是姑姑平素喜欢的样式,可算是个大大的惊喜了,姑姑高兴吗?”

我又一次被深深撼动了,不是因为眼前天丝云缎编织而成的华衣美服。透过这些衣裳背后,我分明看见墨渊那颗为我火热跳动的真心!

酉时一过,喧扰了整日的昆仑虚开始隐入夜色当中,渐渐归于沉静。送走最末一拨凑热闹的小神仙之后,昆仑虚弟子纷纷汇聚在正殿前厅,相互交换着各自打探到的最新消息。

与前两日稍有不同的是,叠风拧紧了眉头沉默不语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长衫看在眼里,只道是连日上门的客人太多,大师兄操劳过度给累得,于是他凑过去慢声细语,“师兄,忙活了这么些天,今日便回去歇着吧,明早起来还不晓得又会有多少上门的,可不能自己先累垮了。若还有什么未尽的事宜,师弟们总能照应着点。”

叠风甚为感慨,轻轻拍一拍他肩头,“师父归来了,咱们师兄弟难得重聚一起,原该好好的庆贺几场,不想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,”他觑一眼身侧正说得兴头上的子阑等人,“我这儿并不妨事,倒是师父那边......他老人家可有什么嘱咐?”

“没有。”长衫摇摇头,这几日,从蜂拥上山的各路神仙口中,陆续听说了不少战神与青丘那位绝色姑姑的桃色传闻,他们自个儿亦是炸开了锅,私下里议论纷纷。偏偏师尊十足十的沉稳,丝毫不露半点口风,怎么看也不似大喜的样子,叫他们好生纳闷,却也没哪个敢到师父跟前问一问的。

若放在从前,尚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十七司音,他只消在师父那里撒撒娇卖卖萌,一准儿能探听出点可靠消息。不过眼下,且不论司音仍是抱伤将养之身,单就他与青丘白浅之间的微妙关系,他们可不能往他的伤口上撒盐,师兄们全都默契的避着点他,实在躲不开了,便装作若无其事,当真是煞费苦心。

“大师兄,”子阑一个箭步蹿到叠风面前,“师父也忒沉得住气啦!如今青丘白凤九都找上门儿了,可见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绯闻,绝对不是空穴来风,你说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?”

叠风挺郁闷的,“目前也仅是传闻罢了,做师父的尚没有发话,身为弟子的我们,又能如何?”

子阑颇为不甘,“何止是传闻啊,真相已然呼之欲出了,现在只差将那层窗户纸捅破而已,你们说对不对啊,众位师兄?”其他弟子纷纷点头附应。

长衫挠了挠头,“何不请教一下那位青丘的小帝姬?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,兴许从她那里,咱们还能得到些更为确切的消息。”

在场的人都觉得此计可行,纷纷交头接耳。子阑左右看看,“哎,奇怪了,九师兄呢?他把白凤九领去十七的屋子以后,便不大看见人影了,我几次想找他问个究竟,却无处可寻。”

经他这么一提醒,大家才发觉,确实有几个时辰不曾看见过令羽了。叠风思量再三,隐隐约约生出个新的念头,“白凤九说是奉师父之命前来,师父却没见她一面,而是叫令羽直接领她去见十七了,莫非这其中...还有不为人知晓的内情?”

弟子们面面相觑,谁也说不上来,叠风不自觉地握拳,重重的砸在案几上,大有茅塞顿开之感,“你们听我说,咱们此前的揣测有误,小十七并非是情场失意,师父也没有横刀夺爱。”弟子们全都被吸引过来,目光聚集在他身上。

“司音那小子,确实与青丘颇有缘分,只不过,他心悦之人不是白浅,十有八九是白凤九。没错,应该就是这样,师父大约不忍见他自苦,便暗中助他一臂之力,如此一来,这种种疑团,不是都能解释得通了吗?”叠风分析得头头是道,师弟们听了,大都表示信服,于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这最新版本上。

一入夜, 昆仑虚便起了薄薄的雾,我心里装着几分忐忑,独自走上通往后山的山径。这时候,天上正捧出一轮圆月,半山的老树影影绰绰,耳边只听得山风飒飒,偶尔夹带几声虫鸣,似乎在催动着我加快脚步。

我换上了凤九带来的新裙子,白色的纱衣虽薄如蝉翼,穿上它倒很能抵御寒风,此刻身上并没有半点凉意。垂坠飘逸的裙摆及袖口上,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淡淡的粉、浅浅的金,粉色的是芙蕖的花瓣,金色的是点点的流萤,既不过分艳俗,又显得清新别致,甚合我的心意。

按凤九那小丫头的话来说,女当为悦己者容,可叹我生命中的十几万年里,悦己者寥寥可数,并且像今日这般正经八百捯饬过的,印象里确然没有,呃,也可算是破天荒了。出门的时候,我脑中偷偷闪过一丝念头......今夜月凉如水,若再配上些小桥流水、阶柳庭花的景儿,不就像话本子里头所讲的,正适宜男女幽会吗?

可怜的令羽师兄,不过两三个时辰前,他终于勘破了“司音原是个女儿身”这个事实,叫他更难以置信的是,我便是师兄们妄议了许久的青丘白浅,更是眼下师父那桩桃色传闻的另一个当事人,可想而知会觉得多震撼。一向谦谦君子的令羽,竟然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。

“...十七,你,你,你真的是...是这位凤九姑娘的姑姑?不,不是与我开玩笑的吧?哦,我失礼了,那,那你...岂不就是青丘的白浅上神?...噢,师父,咱们师父也知道吗?......”

看着慌乱无措的令羽,我心里多少有些歉意,便盈盈的转了个身,化出我原本的样貌来,面容倒无甚变化,但因着几分羞惭,出现在他眼前的,确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。“九师兄,十七正是白浅,当年爹娘要送我拜师学艺,因昆仑虚不收那弟子,便将我化作了男儿......这一切虽瞒得了众位师兄,但师父何等英明神武,却是半分也瞒不过的。”其实最后这句,我也才知道不多久,可正好顺手拈来为自己开脱。

令羽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听了嘴巴快要张成个圆圈形,“你是说,师父打一开始便识得你的庐山真面目?也是......难怪师父待你,从来与我们就不一样的。”关于这一点,我实在无言以对。

他又沉思良久,方惴惴地望着我,“十七,你与师父...你可是真心?”

我脸皮不由得红了一红,“真,自然是真的。”为了叫他真正放心,我又腆着脸道,“纵然十七以前是糊涂了些,但师父待我的好,十七都明白,承蒙师父不弃,我是断不会辜负他的。”

我平生不曾说过什么肉麻的甜言蜜语,大抵彼时的这番话,足以让令羽打消所有的顾虑,并心甘情愿替我跑腿。我窃以为,墨渊也从没见过女儿身的我,似乎可以给他制造点小小的惊喜,便央求令羽为我捎去一个口信,定好了今夜戌时一刻,相约在后山的小桃林。

原本我此举,算不得惊世骇俗,但鉴于对方是师父墨渊,在师兄面前不免有“大逆不道欺师灭祖”的嫌疑,如今回头想想,尚觉得面红耳赤。又因为之前簪花绾发费去了不少功夫,时辰上便略有些耽误,出门后只得行色匆匆,再顾不上掩人耳目了。

幸而白日里热闹得太过,眼下一片静悄悄,倒没遇上什么人,我索性提起裙摆一路小跑,一口气奔至桃林边上,远远便瞧见一个挺直的熟悉身影,靛蓝的长袍,在柔柔月色辉映下,愈发显出雍容华贵的气度。

听见响动以后,墨渊缓缓的转身,俊眉朗目间千山万水。他知道他的小十七极美,却从未见她穿女装的模样,那衣裙完美突出了她无可挑剔的优雅身姿,天生的好容貌没有过多的妆点,略施粉黛便足以颠倒众生,美的勾魂摄魄。眼波流转之时尽是女儿家的娇羞和九尾狐天生的妩媚,那份令人窒息的美得被多少男子觊觎,难怪折颜说,当初白浅在兵藏之礼上,无双的妙颜倾倒了众生。遗憾自己无缘得见,庆幸的是她还是我的小十七。他微笑着伸出手来,“我的小十七作这样子的装扮,极美!”

与墨渊在一起的时候,时光总是匆匆,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,四周万籁无声,天上的寥落星辰或璀璨、或黯淡,静静地将我俩望着。

我拉着墨渊,寻了处背风的树杈坐在上头,朗月清风,花香袭人,就只差了两壶美酒,算是略有些美中不足。我想了想,又从袖中摸出颗夜明珠悬在枝头,因突来的光亮令眼睛不适应,便习惯性地举手遮挡在脸上。

墨渊细心观察了一下,怅然地说,“你这眼睛,终究是落下了不小的病根儿。”

我怕他担心,忙道,“等阿爹阿娘有消息了,十七便去找折颜,这眼疾就能彻底治愈了,师父大可放心。其实当初,得亏我阿娘聪明,让阿爹借黄泉下的玄光为我造了条遮光的白绫,去特别晃眼的地方就将它戴上,这么着,倒也无什么大碍的。”

墨渊听了无言,只疼惜的揽我入怀,我不欲再说些伤感旧事,便存心扯开话题。

“师父,似你这般板正持重的神仙,得有多久不曾这样子爬上树了?”我惬意地靠在他肩头,好奇他是否亦有年少轻狂的时候,“十七自幼年起,便成日跟在四哥后头上树掏鸟,爬树我绝对是驾轻就熟,彼时青丘一般大的孩子里头,几乎没人能比得过我的。”

“嗯,身手确实了得。”墨渊嘴角弯了弯,声音里隐含笑意,“十七这本事,即便在昆仑虚弟子当中,也是数一数二的了。”

我佯装着气恼,掐了一下他的手指,“师父,你这话莫不是在挖苦十七?你都还没告诉我,小时候经常玩些什么呀?”

“我小的时候?”墨渊握着我的手,眉眼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,却转瞬即逝,轻轻地摇头,“隔得太远记不真切了,不过与你的比起来,算是相当乏味无趣,不提也罢。”

他眼中不经意的落寞叫我心疼,墨渊是父神之子,荣耀与责任与生俱来,大抵他久远的童年记忆里,鲜少会有无忧无虑、逍遥自在的时刻。“记不起来也没甚关系,师父,如今有十七陪着,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,我都算上你一个了,可好?”

我说这话的语气,仿照着当年四哥摸着我脑袋的样子,只差拍着胸脯说了,果然逗得墨渊开怀一笑,“好,那便承蒙小十七关照了。”

“嗯,好说,好说....”正得意着呢,却不防被他突然扣住下巴,双唇随即抵上了我的。许是月色撩人,我心慌过后,却也晓得乖巧的闭起眼,羞涩地贴了上去,温柔缠绵的气息弥漫开来……这一刻,无酒也自醉了。

见时辰已晚,我恋恋不舍离了他的怀抱,幽幽叹口气,“今夜,十七还是回自己屋里了,免得...坏了师父的清誉。”前几日我总粘着他,用的却是司音的身份,如今这副形容,却不大好继续赖在一起,更何况,凤九还在我的房里等着,哪能叫她笑话我这个做姑姑的呢?

墨渊约莫听出了我的几分惆怅,并不急于将我放开,而是似笑非笑地瞧了我片刻,“不必替为师担心,如若十七愿意,什么清誉不清誉的,我也从来没当它一回事。除非是...”

我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烫,扭捏半天,终究脸上挂不住了,嗔道,“师父,我不是那个意思,可...毕竟凤九就在这儿,令羽师兄也知道了十七便是白浅,我不要自己的脸面倒没什么,可岂能让那丫头片子小瞧了我的师尊。”

“唔,十七心里,我仅仅只是师父么?”他似乎明知故问,唇边带着一抹浅笑,勾得人愈发意乱情迷。我糯糯的回他,“不是啊,不止是师父,还,还是十七的...”我有点哽住了,对于墨渊,不曾想过还能如何称呼。

“还是...什么?”浑厚磁性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响起,伴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,我怀疑自己被蛊惑了,竟红着脸说出“师父除了是我绶道解惑的恩师,更是十七心尖上的人”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。

墨渊听了紧盯着我,双眸熠熠生辉,“此话当真?”

我只当他是想听我多说几句情话,便摸着自己滚烫的脸点点头,“自然是真的,比珍珠还真呐。”

“既如此,为何还需藏着掖着?为师心悦自己的弟子,让十七觉得很为难么?”

他的语气和缓,可听着却有几许隐忍的委屈。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疏忽,墨渊分明已当众承认过心悦白浅了,我若一味地只躲在他身后,除了助长流言蜚语之外,对他而言,难道不是种无言的伤害吗?

我一时觉得羞愧难当,“师父,十七高兴还来不及呢,又怎会为难?不过是因为,太看重昆仑虚的名声,怕师父无端遭人非议…十七错了,让师父受了委屈,你别难过好不好?我,我...”

墨渊抚上我的脸轻轻摩挲,“我不是难过,也没觉得委屈,希望能坦坦荡荡与你牵手而已。为师从不惧流言,可我却担心,十七会不会还有别的顾虑。”

他这话更叫我着急,“十七哪里还有什么别的顾虑?若真有的话,那也只是碍于昆仑虚弟子的身份罢了。要知道,我们青丘并不像天族有那么多条条框框,女子也大多敢爱敢恨,若看中了哪个,直接绑回去也是有的……”

“哦?听上去很不错,为师就喜欢如此雷厉风行的,不如,十七明天就带我一起回去吧……”

当年师兄弟们在昆仑虚学艺时,山上的规矩立得严整,早不过辰时须得起身应早课,晚不过子时便须得灭了桐油灯安歇。疲懒如我,即便偶尔能在大师兄遮掩下,缺个一两堂课,多睡上个把时辰,但顶多也只到巳时末了。这习惯经年地养下来,虽如今已拜出师门七万多年,却还一直带在身上,到了时辰,便在床上躺不住。

昨夜,哦不,确切地来说,应是凌晨,被墨渊那番话震得天灵盖发麻的我,晕乎乎回到自己房里,一夜不得踏实,快天亮了方勉强合上眼,可辰时刚过,却还是巴巴醒转过来。瞧着躺的正是我自个儿屋子里的小榻,旁边还挤着一个凤九,心底无限惆怅,可叹昨夜确然不是一场梦。

墨白之桃花浅渊(三十八)往事

神仙的岁月总是很长、很长,漫长到足以叫人忘掉许多事。此时此刻,子阑默默回想着久远的从前,可奇怪的是,那些他以为已渐渐褪色的记忆,只需轻轻触碰一下,便又重新变得鲜活起来。

“咦?你怎么又走神了?”见他又停顿许久,眼前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
“哦,抱歉抱歉!老祖宗,我方才讲到哪里啦?”

“啧啧,瞧瞧你那记性!别看你尚年轻,法术功力不咋地,忘性却大。你说墨渊当年,他怎么就能相中你了呢?”

这简慢的语气似嗔似怨,子阑却一点不恼,可见数月以来早已经听惯了。想当初,他刚一踏上东海瀛洲岛,脚跟还没站稳,迎面撞上一阵异常邪门的大风,险些将他吹进翻滚的海浪里头。等他勉强定住了身形,怀里揣着的玉笛子掉了出来,他连忙伸手去捡,蓦地飘来一股烟遮挡了视线,再睁开眼时,笛子却被一个妖艳女子拿在了手上。

彼时子阑深觉诡异,但毕竟经过七万余年历练,不说别的,单这察言观色见机行事方面,他称得上大有心得。他未敢造次,而是娴熟的上前套近乎,谁知那位女子默默打量了他几眼,开口就问他跟墨渊是什么关系。他更是暗暗心惊,道一声“惭愧”,表明自己昆仑虚弟子的身份,并询问对方的名讳。孰料她闻言冷笑了几声,连连说着“好…很好”这样的话,突然就起手,他只觉眼前一黑,便人事不省了。

再醒过来时,已经身处如今这一方天地,后来被那位阴沉寡言的老管家告知,这里是章尾山,寻常人轻易可不会给他活着进来。子阑才晓得,打晕并绑他来的那女子,不是别个,正是大名鼎鼎的魔祖。他虽不明她此举的目的,但也知她来者不善,何况这里戾气太重,处处暗藏玄机,几乎寸步难行。得亏他过往经历得足够多,早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,又秉持着几分猎奇探险的心理,遂既来之则安之,凭着巧言善辩以及见多识广,和这位喜怒无常的女魔头周旋了数月,不知不觉竟相处出几分默契来。

眼下他见少绾出言讥讽,却不紧不慢的回道,“我师父他老人家选弟子,除了天资,更多的是看品行。我上头十五位师兄,个顶个儿都是难得的人才,即便是像我这样不济的,也不能算太差吧。否则,老祖宗也不会容我在贵府叨扰了这么久,对不?”

“哼,你那十五个师兄究竟如何,我是不清楚。我反倒觉得,你呢,也不算一无是处,起码这般油嘴滑舌会哄人的功夫,绝不会是墨渊能教给你的。他呀,属于那种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。”

子阑心道“我师父才不是那样子的呢,得分对谁”,可他并不以为与她争辩是理智之举,遂硬生生扯开了话题。

“噢,我现在想起来了,方才我正要跟你讲一讲瑶光上神。话说这位闲时温婉战时刚猛的女上神,一直思慕着我们的师父,有段时期单相思得尤其厉害,索性将仙邸亦搬来了临近昆仑虚的山头,每隔几日便要着婢女来昆仑虚挑衅滋事,想将师父激得同她战一场,看看她的本事,好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,与她永为仙侣。”

“切!瑶光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。”她忍不住出言嘲讽,语气相当不屑。

“她这个算盘打得是不错,但咱们师父却仿佛并不大当回事,只嘱咐了我们来者是客,能担待者,便多担待些。我刚拜入师门那日,便得了大师兄的嘱咐,叫我千万别去招惹梳着南瓜发髻的女子,即便对方无耻在先,身为昆仑虚的弟子,也须得礼让三分。因这些梳着南瓜发髻,又常常来昆仑虚游逛的,十有八九皆是瑶光上神的仙婢。”

“嗯,她可真够招摇的。后来呢,怎样了?”

“后来?后来那些人当真过份,竟然偷偷绑架了我的十七师弟。喔,那个时候,我的师弟司音仅是只瘦弱的公狐狸,不过仍是个小孩子,可不知怎的惹了这位女上神,稀里糊涂被绑了去,还给扔进水牢里狠狠折磨,险些丢了性命,唉,真是作孽啊。哎,老祖宗,你给好好评评理,她堂堂一位女上神,岂能作如此行径呢?”

她默了一默,方幽幽道,“想必瑶光是吃飞醋了吧?她煞费心机的卖弄风骚,墨渊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,却听说他单单独宠这最小的弟子,于是乎就急眼了呗。”

“老祖宗,我可以拍胸脯负责任地告诉你,那些全是道听途说!我师父对座下每个弟子都很好,喏,九师兄令羽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还是师父亲自将他一手带大的呢。师父后来对司音多照顾一些,无非是受折颜上神所托,那时她年纪最小,体格偏弱,不光是师父稍微偏袒一点,我十五个师兄也对她,也是格外爱护的。”

她听了有些皱眉头,却忍耐了一下,挥了挥手,“先不说这个了。方才你说,瑶光公然在昆仑虚绑架了弟子,墨渊他,能善罢甘休么?”

只听“啪”的一声响,子阑猛地拍一下大腿,嗓门也大了三分,“怎么可能?那夜到了灭灯时刻,也未见司音回房,众师兄们十分焦急,昆仑虚上上下下遍寻不着,我便怀疑她是招惹了瑶光上神座下的仙婢,被缠住了。虽然做出了这个推测,但没什么真凭实据,众师兄都很忧虑,不得已,才去惊动了师父。行将安歇的师父听了这个事,只披起一件外袍,便领着大师兄杀去了瑶光上神府邸。”说到兴奋处,他竟站了起来。

起初瑶光上神是抵死不认,师父才懒得跟她啰嗦,刷地亮出了轩辕剑,也没顾什么礼仪,一路闯进去,寻到了水牢里,发现了气息奄奄的十七。唉,我以往觉得,瑶光上神不过是戾气重了些,没成想却这样心狠手辣。可想而知,师父当场就跟她翻了脸,抛下了苍梧之巅对决的狠话之后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瑶光仙府。”

紧接着,子阑边讲边比划,绘声绘色地将这场苍梧之战描述得精彩纷呈、跌宕起伏……末了,他抚着手掌说,“总之,这一场仗瑶光上神输得惨烈,从此便对我师父彻底死了心,连府邸都迁得远远的了。”

少绾一时听得入神,竟也跟着叫了一声“好”,“我早猜她赢不了的,忒自不量力了!就该叫她长长教训。”

子阑赶忙拍她马屁,“就是就是。老祖宗果然英明。”

不过转头他又感慨道,“哎呀,她那样糟贱我的十七师弟,说起来我应该恨她才对,可是看她最后灰溜溜地搬走,我又觉得恨不起来了。原先我并不大弄得清楚,可我后来常去凡间行走,凡尘中的故事听得多见得多了以后,才渐渐明白,瑶光上神这是为情所困。可是情爱这个东西,两情相悦还好,如若仅是自己一头热,又不能及早跳脱出来,那还真是一把双刃剑,既会伤人也能伤己,何苦呢?啧啧啧…”子阑惋惜地摇头叹息着,两眼却时不时往老祖宗脸上瞄一眼,他看得出,这番话她听得颇为认真。

一阵沉默过后,少绾回过神来,“好你个臭小子,你这是绕着弯在挖苦谁呢?”

子阑连连摆手,苦着脸说,“我,我哪敢呐?不过都是自己的切身体会,有感而发罢了。”

“呃?当真?”少绾终究按捺不住好奇,“这么说,你小子年纪轻轻的,也藏着不少故事,赶快讲来我听听。”

子阑为难地挠了挠头,“……好吧,如若老祖宗不嫌我啰嗦,我便舔着脸说道说道,不过,你得替我保密哦。”

他看见,这位传说中暴戾无常的女魔头脸上泛出淡淡的笑,“呵呵,敢跟我提条件啦?胆子真不小啊。算了算了,论年纪,我可不知长了你多少,懒得与你一个小辈计较。我便先来听一听吧,指不定我还能帮你开导开导,从此替你解开心结了呢。”

若说章尾山这里,有什么叫子阑印象尤其深刻的,除了魔祖外,就是她身边那位似乎无处不在的老仆。这位老管家奉行,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,子阑曾仔细端详过,看出他年轻时也曾眉目俊朗,如今这般,大约是风刀霜剑经年累月刻画的印记。

奉行成日里目光阴沉沉的,寡言少语,但动作却很利索。据魔祖讲,她自己早记不得奉行几时来到她身边伺候。想当初,围着她转、追随她左右的多得数不过来,当中肯定不乏能力及容貌出色的,像奉行这样木讷无趣,自然没能博得她的青睐。可后来的漫漫岁月足以见证,唯有奉行对她的忠诚才称得上矢志不渝。

十几二十万年呐!子阑实在无法想象,在魔祖沉睡下的这段时间里,奉行是如何不离不弃、独守在这个到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鬼地方的,又或者正是这场漫长得看不到边际的等待,终将他从青春少艾熬成了如今沧海桑田般的模样。

子阑唏嘘感叹的同时,不由得想起了司音。当年她只身带着师父的仙体下了昆仑虚,从此隐姓埋名,七万年不出青丘,这股子韧劲儿与耐心,与这奉行很是有得一比。他试着斗胆将自己的这点见解跟魔祖讲出来,尤其提到了她七万年剜心取血那一段。

少绾半眯着眼看了他半晌,方冷冷道,“照你这么说,你师父无非是因为承的这个情忒重,怕还不上了,又因此耽搁了人家的终身,不得已才搭上了自己呗。”

子阑一愣,“呃...我想,应该...不止是这样的, 师父对十七很特别,听大师兄说,师父他,在十七来到昆仑虚之前,未曾给师兄们弹过琴?未曾喜欢过桃花?师父以前最爱的是莲花。还有那后山的仙鹤,那是母神留下的,师父一向交代我们好好照料。

自从十七来到昆仑虚,师父常常给她弹琴,便是那朵师父最看重的小金莲,师父也交给了她去照看。还有她每天给师父房中换的桃花,便是她拔了仙鹤的尾羽做的鹤毛掸子,师父也只是罚她抄写经书罢了。

  总之师父待她跟我们不大一样,后来才晓得他们这个情分,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那种......怪我们师兄弟眼拙,没早看出来罢了。”他觉得即便自己这么说,应该不算亵渎了师父。

少绾听得皱了眉头,没有即时搭话,等过了片刻,才又问,“你没来由跟我提这些,又搬出你师妹做比喻,莫不是想提醒我,需补偿点什么?或者暗指奉行他...别有所图?”

“不不不”,子阑连连摆手,“老祖宗当真误会了。我是打心眼儿里敬佩他,这辈子只专注做一件事,无怨无悔的,多么难能可贵哦。不管是神是魔,还是个区区凡人,但凡是有情有义的,我子阑便敬重他是条汉子。”

“唔”,少绾似有若无的颔首,仿佛是赞许,而后以手托腮,“仲尹呢?怎不见你也夸一夸他?”

“他?算了吧,我跟他不熟。”提到这个仲尹,子阑就有气,讲话也硬邦邦的。别看奉行虽然平素不吭不哈的,待他还算平和中正。可那仲尹却总是斜眼瞧他,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,说话也总是带刺。从前他便听说,这个仲尹曾上昆仑虚挑衅,对师尊墨渊出语不逊,如今看他那样就更想狠狠揍他一顿了。无奈一来此时在人家地盘上,不得不忍耐几分,二来也不晓得打不打得赢,心里直犯嘀咕。

“我晓得你跟他有些梁子。”少绾笑了笑,“当初我睡下的时候,仲尹还很年幼,可我这一眨眼,这么些年过去,他总归长大了,还老惦记我,并处处维护我,只当我是他的亲姐一般,难道算不得是重情重义么?”

“哎呀,老祖宗,你怎么不说,他顶着魔祖弟弟的名号,在魔君那里净得了多少好处。”子阑翻了翻白眼,撇着嘴道,“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跟奉行炫耀,说是前后几任魔君待他极好,从没敢拿他当孤儿看轻了,为的什么呀?还不是图你的威望及名声!”他一时没忍住,将前些日子偷听来的全都吐露了出来。“传闻魔君的妹妹一直痴迷着东华帝君,死活不愿嫁旁人。他心里很不忿,灌下几壶黄汤后,直冲着奉行嚷嚷,说他横竖也是你义弟,论身份地位以及品貌才情,哪里就配不上她啦......啧啧啧,那个口吐狂言呐,叫我听了都替他脸红。难怪姬衡公主瞧不上他,活该!”

他的话噎得少绾有些不痛快,她方醒来不久那会儿,见着前来拜谒的姬衡还算秀色可人,想起仲尹至今仍是单身,便半开玩笑地提议撮合这两个后辈。谁知那姬衡竟涨红了脸,当堂梗着脖子回道,自己这辈子只愿嫁一十三天太宸宫的神尊,其他的皆是无缘无分,这一来落得彼此身为尴尬。

“好端端的你提姬衡作甚?”少绾不悦的瞪了子阑一眼,“我倒忘了,你也是天族人。那你觉得,她放着自己族里这么多好后生不要,要死要活的非相中了那块破石头,最后能有什么好处?”其实她早探过东华的态度,他摆明了对姬衡没有半点心思,都是那丫头一厢情愿。

“这个嘛...”子阑当然也听过不少关于东华帝君的绯闻,可他并不想妄议神尊,尤其是在少绾这里,于是推脱道,“东华帝君高高在上,一直深居简出,我又哪里晓得他老人家是咋想的呢?”

少绾好奇,“他没去昆仑虚?”

“反正我是没见过。”

“那,青丘呢?我咋听说白止老狐狸有个孙女,年岁虽然不大,心眼儿倒不小,为着东华神魂颠倒的,还闹了不少笑话。这些传闻,你总该知道点吧?”

“呵呵...”子阑摸了摸鼻子,索性给她来个装傻,“老祖宗消息可真灵通!知道的内幕比我都多,我也仅是道听途说了一些,当中涉及的人物,哪一个身份不比我贵重呀,我又岂敢乱打听?更何况,我来这里少说已有几个月了,如今外头都发生了些什么,我两眼一抹黑,就跟个聋子瞎子没啥区别啊。”他乘机听听少绾的口风,看自己能不能有机会逃脱。

少绾斜睨着他,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,“怎么,我这里好吃好住也留不住你?你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说,敬重奉行是个忠义之辈,我倒想给你个机会,叫你好好孝敬一下祖宗,如何?”

奉行还是跟过往一样,除了跟少绾有关的、其它外界的事概不关心,仲尹便不大看得上他这点。“你若是腾出空来,合该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,如今这世道哇,跟十几二十万年前已大不同了。”

听仲尹如是说,奉行依旧无动于衷,对他而言,不管世道如何变迁或轮回,只要魔祖一切安然,便足够了。三百年前少绾偶尔出了趟远门,归来却元气大伤,漂亮的凤凰羽毛掉了一大把,眼瞅着将养得好些了,前些日子忽又心血来潮溜出去,连招呼都没打一声。虽说早看惯了她这等乖张任性的做派,但奉行还是暗暗悬着心,幸而只等了大半日,少绾便兴冲冲的跑了回来。可是她回便回了,却顺带着掳来了一个天族子弟,叫人实在猜不透她的用意。

这个叫“子阑”的年轻人,听说是战神墨渊座下的徒弟,奉行瞧着魔祖对他还算和气,便也只当他一般客人看待。他晓得自己的主人在许多万年前就只对墨渊倾心,大约如今还抛不下这份念想,虽说她一觉醒来时墨渊已另结新欢,可这回随意绑架人家弟子,似乎不像是简单寻仇的样子,奉行已观察寻思了几个月,愣是没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。

可他毕竟上了岁数,很能沉得住气,只按吩咐做事,不过问也不打听。可仲尹不同,在奉行眼里,仲尹恰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眼见得子阑成日在少绾跟前晃悠,并且聊得还蛮投契,他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“什么战神弟子,我看他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软骨头!姐姐也真是的,由得他胡说八道也就算了,竟俨然把他当成个座上宾了。哼,照我的意思,一刀砍了最好,你说他哪来那么多废话?要不然,先揍他个半死不活,再丢去昆仑虚脚下,让四海八荒都长长眼,墨渊的徒弟不过就是这种德性,我看他还能神气个甚。”

每每听到仲尹大发牢骚,奉行如惯常那般,微微咧一咧嘴,算回应过了,并不搭腔,约莫他也知道仲尹因为最近颇受了些冷落,故而心生不忿。

仲尹觉得很没趣,除了偶尔在少绾面前嘀咕几声外,只得常跑去外头,另找人吐苦水。所谓眼不见心不烦,离开了章尾山,他只消呼朋唤友地聚一聚,烫上几壶好酒,再将满肚子不痛快全付诸宴席间的轻歌曼舞之中,倒也逍遥。

他性情桀骜又带点孤芳自赏,结识的朋友里面,以魔族中的权贵居多,青之魔君燕池梧便位列其中。若论见识与才干,其实仲尹对这位年少气盛的魔君,算不上打心眼里敬重,嫌弃他的谈吐过于粗俗,可偏偏人家拳头够硬,占得一个君位且坐得稳稳的。燕池梧交游广阔,生性喜欢热闹,又不拘小节,在仙魔鬼妖几道都混得不错,消息甚为灵通,于是仲尹乐得与他为伍。

少绾对族中后生一辈都不太熟识,可对这个燕池梧却颇有印象,就因为他一张艳丽的脸与粗鲁的举止极不般配,无端叫人生出几分兴趣来。 “小燕可是个妙人呐!”

就因为几百年前老祖宗一锤定音,自此“小燕”这个称呼不胫而走。燕池梧起初听得不大顺耳,可渐渐听多了,竟听出几分隐含的亲切来,便爽快应了。

“小燕,听说近来你常在鬼族行走,可有什么最新的传闻?”乘着些许酒意,仲尹挑着眉问。

燕池梧正大口大口吃着肉,听见他问,遂拿袖子抹了抹嘴,鼓着腮帮子道,“你还别说,这鬼族新登位的女君看着很柔弱的样子,可是行事却硬气得很。传言当初是天君扶持她上了位,按理说她该对天庭俯首帖耳了吧,可是天君发下来赐婚的诏书,通通叫她给顶回去了,一丝半点儿也没给那老东西留面子,真他|妈痛快啊。”

他边说边猛拍仲尹的大腿,“要不是看她是个娘们,我都想跟她拜把兄弟了。”

他用力太猛,拍得仲尹龇牙咧嘴的, “娘们?娘们怎么了?你这话幸好没在老祖宗跟前说,不然她该狠狠地啐你了。”

“呵呵,兄弟你提醒得对。到了老祖宗面前,我是该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嘞。”

仲尹揉了揉腿,“听小燕你的意思,这位女君似乎是个明白事理的,比她哥哥离镜强些。”

旁边另有些听热闹的,“她那强悍的老子已死,上头两个兄长说没就没了,她自己再不硬气点,依我看鬼族也差不多该完蛋了。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?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,要想坐稳这个君位,必然得耍些非常手段才行。”

燕池梧眼睛一瞪, “什么手段?”

那人神神秘秘道,“还能是什么,仗着有几分姿色呗。我可听说啊,鬼君背后有大神保她,论辈分及声望,比九重天的天君还高出不少,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。”

众人闻言,默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,如今能压天君一头的,统共就那么几位。

“我不信!”燕池梧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,“三清的几位天尊清心寡欲了万万年,断不会再惹什么绯闻。东华那个冰块脸我是看不惯,但至于说他会贪图鬼君的美色,这谁信呐?”

“小燕,我可没说是这几位哦。”

“呃?那还能有谁?总不会是西天佛祖吧?哈哈哈...”

“诶,你怎么把父神嫡子给忘了呢?”

“啊?墨渊上神...你别胡诌了,他不是已有娇妻了吗?还是号称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那位。”

“哎呀,你就不兴人家偷偷养个情人么?即便是公开纳几个小妾,也未尝不可哟。你瞧那天君年纪一大把了,后宫里还塞满了年轻貌美的妃子咧。”

听了这些闲话,有的点头称是,有的将信将疑,还有像燕池梧那样不肯苟同的,但仲尹却有些莫名的兴奋,他迫不及待要将这些闲话带回章尾山去,自认为对那厚脸皮的子阑,定会是个不小的打击。

尽管已是仲夏,可站在昆仑虚山脚下,奉行仍然觉得前胸后背嗖嗖的凉。万万年不曾出门,虽还没到摸不着路的地步,但掂量着少绾叫他带给战神的话,心里头是阵阵的发慌。从前不知有多少回,他见证过少绾在墨渊那里碰得身心俱伤,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。好容易才醒了回来,以为她这段痴念已成灰,谁知到头来还是绕不过去。

要怪还得怪仲尹!奉行有些怨念地回想着~~~

明明仲尹是好端端的出去喝酒玩乐,非屁颠屁颠跑着回来,也不晓得瞎传了哪些四五不着六的闲话。结果一言不合,便跟子阑扭打起来了,把个老祖宗平素用来纳凉的园子毁得一塌糊涂不说,俩人还直打得鼻青脸肿的,忒不成体统了。魔祖自始至终黑着脸不发一言,任由他们发疯,还是奉行闻声赶过来,实在看不下去了,才将他二人隔开。

子阑虽被拦下了,还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,竟顾不上肩上胳膊上被划开了几道口子,依然骂骂咧咧,“你个轻狂无知的小子,算什么东西?嘴巴放干净点,竟敢污蔑我师尊,我看你八成是活腻了。今日就算是拼上了这条命,我也断不肯放过你。”

“有种你就来呀!”仲尹半点不愿服软,仗着是在自己地盘上,继续出语讥讽,“昆仑虚号称圣地,你师徒就是什么圣人了么?我看不见得吧,从以前到现在,你师父的流言蜚语就从来没有断过,如果都不是真的,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呢?”

“我师父身份尊贵,从来行事磊落,他老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歪,懒得跟你们这些小人斤斤计较、浪费口舌。”

“只怕是心虚吧?他既然能瞒天过海私藏着一位女弟子,后来还直接娶了,若在外头再勾搭个女君什么的,倒也没啥稀奇的。他是父神嫡子又如何?那些龌龊事,就兴他做得出来,还不许我们说?想当年,他不还欠着我姐姐的情,至今也没想着还呢,你道他是真君子啊,还是个伪君......”

“够了!”少绾一声暴喝,凌厉的眼神轮番扫过他们的脸,“你们都给我闭嘴!”

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。

她几个喘息过后,勉强压下了胸中不断翻腾的怒气。看子阑伤得似乎更重些,便对奉行示意道,“你拖他下去包扎包扎,省得这小子死在我这里,传出去了说我老祖宗欺负个小辈,没来由再坏了我的名声。”

仲尹悻悻地看着奉行拽着子阑走掉,朝背影方向啐了一口,“呸?便宜这小子了。姐姐干嘛还对他格外开恩呐,交给我狠狠修理一顿,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。”

少绾斜眼睨他,“你好歹也算是我身边的人,咋就这么点出息和能耐?好端端个后生,偏学得跟个长舌妇似的,也不嫌丢人现眼。”

仲尹被数落了几句,心里很不服气,“我那可都是替姐姐打抱不平。还是那句话,他墨渊有啥了不起的,凭什么要如此糟践你?先是那个九尾狐,现又冒出个什么女君的,他究竟看中她们哪一点呐,她们又岂能跟我姐姐相比呢。要我说,宇磬大哥说得很对,咱们魔族被天族打压了这么长时间,如今天君垂垂老矣,又无大才,威望大不如前了,正是我们魔族崛起之时。不如干脆跟他们大干一场,一雪前耻,扬眉吐气。”

他口中的“宇磬大哥”是这一代魔君里头最野心勃勃的,仲尹跟他相处得蛮热络,最近在极力游说少绾,很想利用她魔祖的声望与号召力,聚齐其他魔君的势力,以便干出一番宏图大业。

“照你这意思,你宇磬大哥是年富有为胸怀大志,而我则是暮气沉沉畏首畏尾,不配做他们的祖宗啦?”少绾鼻子里冷哼一声,她骄横跋扈了一世,骨子里就不喜欢他这副夹枪带棒的腔调,更不愿被利用被驱使。

“我,我哪敢是这个意思…”

“那便是宇磬的意思咯?”

“…姐姐,你误会了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少绾有些不耐烦地闭眼,摆了摆手,“我瞧你身上的伤,比那个子阑好不了多少,回去好生养着吧。”

纵然仲尹心有不甘,此时此刻也只好默默地转身离开,但他觉得自己不算白忙乎了一场,总算把少绾激得变了颜色,想来她亦是有几分恼怒的。

果然在他走后,少绾左思右想了许久,心潮难平。本来她是对墨渊有怨气,这些日子掳来了子阑,听他说说自己睡过去这些年的旧事,慢慢地少了些忿忿不平,方才舒心了不及俩月,不意又被仲尹带回来的闲话搅乱了心境。她何尝不晓得那些闲话里头,多半是恶意中伤的成分,可传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儿的,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吧?

翼君胭脂,她听子阑自己吐露过心声,可算是他闯荡凡世碰上的红颜知己,那时这傻小子尚不知道离镜已死,胭脂已继君位,说她是他的心上人也不为过。贸然听到诋毁自己心上人的闲言碎语,相信没谁能沉得住气,不过少绾也疑心他会不会是接受不来,才会反应过激。

奉行回到园子里,打算收拾烂摊子,却见少绾正对着一堆砸得稀碎的罐子想得入神。他默默站后面等了一会儿,终不愿出声打扰,便想着索性等过阵子再回来也不迟,正自犹豫不定,忽见少绾转身。

“喏,这个你拿着。”她递来一个物事,奉行接过来,是个墨玉做成的笛子,触手温润。

“昆仑虚,你还晓得怎么去吧?”

奉行有些愕然,“主上是要让属下跑一趟昆仑虚?”

“唔,不错。”少绾点头,“你拿着这笛子去见墨渊,当面给他带几句话,就说有笔旧账,是该跟他好好算一算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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